羅12:18 - 與眾人和睦

羅12:18「若是能行,總要盡力與眾人和睦。」

928是我和太太的結婚紀念日,竟是雨傘運動的開始,隨之而來的是人與人之間的衝突,逐漸散播到每一個角落。「撕裂」這一個極為負面的名詞,在有關佔中的文章裡時有出現,用來形容佔中人士與反佔中人士之間的破裂關係,包括朋友、同事、家人、教友、網友…。大家因為立場不同、意見不同,你一言我一語,開始擦出火花,撻著了的火無意吹熄,原本美好和諧的關係便因此而破損了,留下一條長長的疤痕。

事實上,我也曾與太太因討論佔中的問題而引起爭拗,不過既然大家意見分歧,我只好息事寧人,在一兩次短暫的爭拗聲中,便選擇不再談論這個政治議題。和諧共處是我一貫的生活之道,也是聖經中的教誨。曾經有朋友向我傾訴:「我昨天才和我的兒子為討論佔中吵架,我怎樣跟他說他也不聽。」我即時安慰她: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,還是儘量避免和他談到這個敏感問題,何必弄到關係轉差呢?

據理力爭也得要看看環境,若損害了雙方的感情或友好的關係就不值了,倒不如選擇默言不語。因此朋友在Whatsapp上發表關於佔中的言論或信息,我也選擇不回應,免在群組中惹來一連串爭拗。有教會弟兄一見面就向我表達他對佔中的意見,既然大家想法不同,我索性只作一個聆聽者,免卻無謂的爭辯。反之,有位弟兄在Whatsapp表達了一些與我相投的行動,我便與他在Whatsapp上暢所欲言。

有次與家人在酒家一同吃晚飯,坐下來母親看到電視播映關於佔中的新聞,便開口大罵那些堵塞馬路的佔中人士。我非常理解她的心情,因她家住旺角,彌敦道一帶離住宅只有十分鐘路程,讓她稍微發洩一下不滿的情緒也是好的,最要緊是不要破壞一家人吃飯的和諧氣氛。

坦白說,我非常欣賞佔中人士為民主站出街頭發聲,為爭取真普選而進行「公民抗命」的運動。他們敢說敢言,也敢於行動,而且瞓街,甚至絕食,與壓制民主的惡勢力斡旋,與維護法紀的武力對抗,甚至天寒地凍、天雨路滑仍不減他們爭取民主的一腔熱誠,皆因他們體內同樣流著89年民運那群學生的熱血!

另一邊廂,堵塞馬路確實嚴重影響民生,在黃金地段的大小商戶,每日要捱高昂的舖租;為口奔馳的司機擔憂收入減少,影響生計;附近居民每天在滋擾聲中度日,煩此種種,令不少反佔中人士也要站出街頭發聲,結果雙方對罵,甚至互有衝突,要勞煩警察叔叔極力勸阻,維護法紀、秩序與和平。弄到警民衝突,群眾互相指罵的僵持局面,當權者實責無旁貸。

最大得益者當然是坐視不理的當權者,愛理不理,只會不停勸喻人執包袱離場。有些既得利益者,包括一些高官、政客、大商家,甚至傳媒,也只會高談闊論,一味炮轟佔中的民運領袖和學生;保持與中央政府的良好關係,對他們來說,自然比爭取民主更為重要。所謂「解鈴還須繫鈴人」,能拆彈的就只有最終話事權的人,否則透過法治絕不能解決政治的問題,以武力清場鎮壓只是權宜之計,企圖以法制去鎮壓民主浪潮,是自欺欺人,難以服眾。曲終人不散,爭拗對峙、街頭抗爭只會無日無之。爭取民主本就是一場持久戰,昔日社會和諧之日恐怕已不復再。

一位在某基督教刊物作編輯的姊妹表達了她個人的心聲:「回想『東方之蛙』的香城,被漸趨沸點的溫水燙近死城;而當傘城初現時,喜見一絲的盼望曾驟現;惟緊隨的竟是一幕幕教人扎心的鬧劇;領導只顧玩語言『偽』術謊言不迭、高官議士倒顛是非污墨噴、執法專隊與犯法專夥暗通款曲、少數祭司擁抱的竟是北大人而非受託的群羊…」

執法者與黑暗勢力勾結之嫌疑,未能加以證實。姑勿論如何,正所謂「路遙知馬力,日久見人心」,經過這次雨傘運動,誰是熱切追求民主的烏托邦,誰是不惜一切壓制民主的聲音,可以用「表露無遺」一詞去形容,包括政府的無能,和當權者的霸權主義。當權者以「經濟掛帥」和「維穩」為首要任務,壓制民主本就是它過去數十年來不停打壓異見人士的一貫作風,與其在國際社會上高呼「求同存異」的口號自相矛盾。

面對一個冷酷無情的政權,信徒又如何自處?保羅向提摩太說:「我勸你,第一要為萬人懇求、禱告、代求、祝謝;為君王和一切在位的,也該如此,使我們可以敬虔、端正、平安無事地度日。」(提前2:1-2) 我們所能做的,只有為當權者禱告。保羅在羅馬書又說:「在上有權柄的,人人當順服他,因為沒有權柄不是出於神的。凡掌權的都是神所命。所以,抗拒掌權的就是抗拒神的命;抗拒的必自取刑罰。作官的原不是叫行善的懼怕,乃是叫作惡的懼怕。... 所以你們必須順服,不但是因為刑罰,也是因為良心。」(羅13:1-2,5) 彼得也勸喻信徒:「你們為主的緣故,要順服人的一切制度,或是在上的君王,或是君王所派罰惡賞善的臣宰。因為神的旨意原是要你們行善,可以堵住那糊塗無知人的口。」(彼前2:13-15) 使徒時代的信徒,正值受到羅馬政府不公義的壓迫,彼得也能說出如此的話,何況活在當下的信徒呢?保羅同樣向提多說:「你要提醒眾人,叫他們順服作官的、掌權的,遵他的命,預備行各樣的善事。不要毀謗,不要爭競,總要和平,向眾人大顯溫柔。」(多3:1-2)

作為信徒,我們仍可以在敵對膠著的氛圍下謹守崗位,無論立場如何迥異,也當竭力維護家人、朋友、肢體、同事、鄰舍之間的和諧共處,不宜意氣用事,這也是愛的表現:「愛是恆久忍耐,又有恩慈…不輕易發怒…凡事包容…凡事忍耐。」(林前13:4-7) 新約聖經中也不乏「和睦」的勸勉:

「使人和睦的人有福了!因為他們必稱為神的兒子。」(太5:9)

「你們裡頭應當有鹽,彼此和睦。」(可9:50)

「我們務要追求和睦的事」(羅14:19)

「要同心合意;要彼此和睦。」(林後13:11)

「你們也要彼此和睦。」(帖前5:13)

「你們要追求與眾人和睦(來12:14)

「也要離惡行善;尋求和睦,一心追趕。」(彼前3:11)

有教會弟兄在國慶之日號召到金鐘祈禱唱聖詩,求主為這個亂局賜下平安,最後有十多位弟兄姊妹一同參與,我雖未能參與,也留言支持他們。

在報章上也間中看到一些展現愛心的行動:

廣華醫院一名外科顧問醫生,是佔中醫療隊的召集人,據他說,87枚催淚彈,激發更多人上街,亦令佔中醫療隊的志願者,由初期只有約150人,急升至超過4,500人,當中有百多位醫生、500多位護士,再加上大批醫科、護理學學生及急救人員。自佔領運動開始至今(10月中),醫療隊一直24小時運作。「高峰期有15個急救站,同一時間有超過200位醫護人員當值。」這位召集人負責人手安排及調配。他曾先後跟隨紅十字會及無國界醫生,到肯尼亞、利比里亞、也門、加沙等戰亂地區,進行人道救援工作,因此今次義不容辭接受這項任務。「要記住我們是救人,不是要做英雄。」他向在場的醫護人員呼籲。

68歲的張伯,不忍年輕人被催淚彈襲擊,每朝到垃圾站搜羅舊木板,再親自搬到天橋底下,用鐵錘和鐵釘,製作簡單書桌,再於桌面貼上碎花紙,地下鋪上紅地氈,方便學生席地學習。「學生罷課上街,為了民主付出代價,值得尊重。」惟他不忍衝突與暴力頻發,迫切希望行動能以和平收場。

以下是一些教會人士的發言和愛心的行動【摘自《天使心》2014年11月102期刊】:

「就算沒有抱持什麼政治取向,基督徒在任何情況下也應該關愛鄰舍;鄰舍不單指我們的鄰居,也包括跟我們立場不一樣的人,只要是有需要的人,我們也應該伸出援手。」

「無論你贊成或反對佔中,人一些緊急的需要、飲食,甚至去洗手間,都應該幫助他們。」928的下午,銅鑼灣某教會收到金鐘一帶警方施放催淚彈的消息,即時開放教會讓示威者有地方可退,讓肉體、心靈受傷的市民休息、禱告,並提供食物、水、口罩及醫療用品等物資,設置醫療站讓醫護義工為示威人士作治療。堂主任牧師定意要讓禮拜堂成為一間無牆的教會,在鄰舍們有需要的時候,接待他們。「每個人都有他的立場,不過我鼓勵大家應彼此尊重,不必因為立場不同而對立。你不一定要全然認同他所做的事情,但不同意不代表不關心,表達關懷很重要,讓他們有需要時仍可向牧者尋求幫助。」

「基督徒有兩個身份:一是天上的子民,另外就是地上的公民。人活在世上,就不應輕忽公民責任,要為不公義的事發聲外,亦要互相祈禱守望。」梁永善牧師說。梁牧師與一眾教會弟兄姊妹一同去到金鐘,走上街頭,為香港守望。

一位曾作資深護士的姊妹,自發地前往金鐘場地的救護站做醫護人員,勇敢地走進前線為傷者提供即時治療,結果自己也親嚐胡椒噴霧的威力。她稱自己的付出微不足道,只是為了發揮基督的愛,幫助受傷的人。「我當初做護士的目的就是為了救人和幫人,看到有人有需要,怎能不幫?」

「牧師不是法師,法師的主要作用是作法唸咒,然後祝福臨到你身上,法師不需要與你有深厚感情。牧師的角色卻是同行者,沒有特殊法力,只是以溫柔愛心與人同行。當近日很多年輕人走到街上,牧養年輕人的牧者,也會走到街上陪伴年輕人,他們非因政治立場上街,只是表達出『陪伴與同行』」

「真正的民主是什麼?民主就是能夠接受不同意見。我們能不能接受旁邊的弟兄姊妹和我們不同,還是說我們非友即敵,他和我意見不一樣,我立即unfriend他、指責他、唾棄他、抹黑他?這些不是基督徒所為。教會能撫平社會撕裂的原因,是因為我們能活出愛與合一。教會小組的組員和你的意見可以不一樣的。有人支持、有人中立、有人不想聽、有人很想聽,你都要接納他是你的組員。彼此的尊重是很重要很重要的基礎。」「這次社會運動的未來是成功又好,失敗又好,繼續抗爭又好,我們不能夠不承認整個社會被撕裂了。能夠醫治、撫平一切撕裂,不是因為政制爭取成功與否,而是真真正正的活出愛和合一。你不需要說服我,因為我有我自己的看法,我都不會說服你,你有你的看法,但我們彼此尊重、彼此相愛,我們仍然能夠手拉手去讚美這位上帝,因為我們的主愛我們每一個人。」林以諾牧師說。

「兩方極端人士的表達,因為不能持平,結果多言就多衝突,就不斷加增厭惡和仇恨。有承擔的基督徒,我們要堅持『無論得時不得時』,都要成為和平之子。若香港人和眾多基督徒能堅決拒絕被『仇恨』佔領我們,而堅持用『愛和尊重』佔領我們的言行,香港仍能有好的出路。」

信徒在關顧的行動中,化成愛心的橋樑,有助紓緩人際間的衝突和戾氣。

除了關心和幫助示威者外,其實執勤的警察也需要人體諒和關心:

「加入警隊25年的Paul,坦言正面對前所未有的壓力及無助,作為一個執勤者,他無法後退。作為一個虔誠的基督徒,即使回到教會,也無法獲得教友、牧者的支持,對他造成極大傷害。『警方的處境非常困難,如果示威者搞破壞,警方可以名正言順去驅趕他們,但佔領行動卻是很和平,又不是很暴力,警方也不能以武力處理。』Paul無奈地說。他和許多同袍一樣,自雨傘運動開始後,每天工作17小時,翌日又不知上班下班時間,除面對長時間工作的辛苦外,最難過是衝擊固有的價值和矛盾,也擔心將來不知如何執法才好。現在穿上制服也失卻昔日的光榮,反是擔心被人指責和唾罵。

而令他感到最難過的,就是因政見及警方執勤問題,慘遭教會弟兄姊妹、甚至牧者的排斥。每天面對被指罵的說話,再加上失去教友的鼓勵,令他及許多基督徒警察感到心如刀割。

Paul本身是教會執事,他最終沒有回到自己的教會,走到鄰近的教會崇拜,尋求寧靜的一刻,他仍堅信神有其美意。每聽到一首詩歌,每讀一段經文,他都忍不住不停流淚。他認為事件中無論示威者或警察,都是被夾在中間的犠牲者。」

教會竟容不下一個異見人士,教會中出現像Paul這樣的情況,實在令人感慨!